我对这构造奇特、莫测难辨的倨王府已相当熟悉,但仅限从我居住的屋子到姜枫的“疏璃苑”这一段路程。到他书房门外,我隐隐听见有声音传来,不由得压低脚步倾听。
“我的行踪一向隐秘,今日怎的会遇上刺客?”姜枫貌似平常询问的声音,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李管家的回答畏惧中夹杂着担忧,“这个老奴不知,许是有人走漏了风声。”
“有人?会是谁呢?”
我的心再次不自觉一揪,有些喘不过气来,尽量将脚步放轻,我潜回自己的房间。不过两日前将姜枫出府上朝的路线刚交给古涉,他这便按捺不住,出手行动了吗?他就不怕打草惊舌了吗?而我,姜枫这下又该如何猜测了?
心中惴惴不安,我窝在榻上翻来覆去,辗转难眠,紫苏一开始还蹲在身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,后来见我兴致欠缺便识趣地住了口,只时不时从厨房给我端来点心。如此,日头不觉从山头落下,最后的一片晚霞横悬天际,耀红了人的脸,我呆呆望着,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,“紫苏,王爷他们现在在干什么?”
紫苏见我终于同她说话,高兴地应,“李管家请了木匠为王爷赶制新的轿子,王爷呢,喏,好像在他的‘疏璃苑’喝酒。”
“疏璃苑”正是姜枫所居之处。想了想,我拉开薄毯趿上鹅黄面绣鞋,一步步挪向“疏璃苑”。疏璃疏离,他是想远离一切的人吗?这个人,真的看不透。我默默叹口气,走近坐在石桌旁独饮的俊朗男子。“王爷。”
“呵呵,是若蝶来了,坐吧。”他抬头望了一眼,含着淡笑道。
我依言坐下,也不开口,只静静望着他一杯接一杯地仰头灌下十年佳酿“桃红夭”。“桃红夭”产自浣沙城,因其味辣而醇香闻名整个乾朝,很受喜爱。我偷偷尝过一次,除了桃花微甜的香味,简直辣得让人受不了,不知道有何好喝的。但是“桃红夭”的色泽却很好,犹如一树桃花的明艳亮眼。
“若蝶,古人常说‘借酒浇愁愁更愁’,这话对不对呢?”醉眼朦胧,他举着杯子撑住头看向我,近乎自语。
这个…我也不知道。“也许喝醉了就不会愁了吧。”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,也不用再去为什么愁烦了。只是这俗世的烦恼,岂是几杯酒可以解决的。
“呵呵,是么,那我要喝醉,醉了便不会有忧愁了。”他的声音愈低,迷离而茫乱。
三个月来,这样的姜枫我第一次见,好似他的心中确是藏了许多难言的忧愁,只能自己独自承受,品尝其中的苦涩,只是,关于这个男子,究竟会有什么事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