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上的女子，正瞳仁晶亮地含笑看他，杨戬倾身近前，语带蛊惑般地继续诱问：“那然后呢？”

“然后……”嫦娥静静地望着杨戬道，“然后你就慢慢地长大了啊，劈山、救母、反天，治水，成了三界无人不知的昭惠显圣二郎真君。”

杨戬忍耐着心中的急思，尽量轻缓语气，“那你呢……你那时，又在何处？”

“我……”嫦娥秋瞳翦水，笑意盈盈，“我一直、一直在看着你啊。”

“……看着我？”

“嗯，看着你一点点地成长，从背负苦难的少年，长成仁义无双、顶天立地的男儿”，嫦娥眸光沉静，继续轻道，“再看着你，一点点地变了，谁也劝不住你走向司法天神的位置，因天条而家破人亡的少年，最终，变成了天条最坚定的维护者。”

嫦娥眸光幽静，无喜无悲，并没有丝毫苛责在内，但却像利针一般扎进了杨戬的心里，他哑声问：“…………那后来呢？”

“后来？哪里还有什么后来呢……”嫦娥轻轻地笑出声，素手从杨戬手中挣出，拂上他的脸颊，将他垂落的鬓发撩至耳后，“灌江口的少年杨戬死啦，一直看着他的嫦娥，也跟着死啦。”

杨戬心中骤然一痛，像有幽火暗生，灼烧着他的脏腑。醉眼朦胧的嫦娥还是轻轻笑着，但笑着笑着，却有一滴泪水夺眶而出，自眼角滑落。

杨戬倾身拂去那泪珠，望见嫦娥幽深的眸子，全然地映着自己，为泪所湿的双目，如水中星火，燎得他心底那把暗火熊熊而起。

“他没有死……”杨戬在嫦娥耳畔低声道出最深的秘密，醉中的嫦娥，似是没听明白这四个字，仍是微微侧首望着他，素日端整的云髻散在枕边，如涨满春潮的碧水，在榻上幽幽漾开。

指间的泪意仍有些濡湿，杨戬只觉那心火已烧到嗓尖，灼得他声音暗哑，“若他没有死呢？……若灌江口的少年杨戬……还活着呢？”

嫦娥似将这句听明白了，滢滢双眸瞬了瞬，弯成绝美的弧度，素手勾上杨戬的脖颈，咬唇浅笑，有轻热的甘甜酒气淡淡呼出，“那他要如何？”

御酒醇甘的香气氤氲轻浮，缭在二人咫尺相隔的面间，幽幽脉脉，不绝如缕。一瞬间，杨戬疑心清醒的是嫦娥，而醉的那个人，是他自己。眼底有灼热火光燎原而起，杨戬直直地凝视着眼前人，哑声低道：“他要吻你。”

这话暗埋心底，唐突而出，杨戬猝然道出后，自己都暗暗吃了一惊，但嫦娥却极其淡然地望着他，仿是笃定他不会这么做似的。

被压抑的心火，因这“淡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