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声侧头,两人视线相遇。
烛火温暖,模糊了男人锋利的棱角,就连妖冶猩红的瞳都变得柔和下来。唐靖西缓慢摇了摇头,先是欲言又止地一顿,进而解释道:“我没怕,只是不能理解。”
伊萨瑞尔耐心地问:“哪里?”
“我和密室,和你们,甚至是和所谓的真实世界。”唐靖西说,“我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,也没有同情心泛滥,但我认为我们终归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他感觉嗓子发干,像如鲠在喉那般,痛且发声困难,“我看到别人的不幸、痛苦和死亡,即使只是身为旁观者,即使我清楚知道那与我无关,但我依然会有所触动,可能是震撼,也可能是心痛,你能理解吗?”
伊萨瑞尔默然不语。
唐靖西起手抚摸上对方落在他肩头的手,指腹摩挲,感受着与真实无异的肌肤和略显疏冷的温度,他说:“我没在怪你,只是自从跟jay谈过以后,我总会忍不住思考自己究竟是什么,所以特别在意心境和思维的变化,仅此而已。”
“你希望自己是什么?”伊萨瑞尔问。
唐靖西毫不迟疑回答:“我希望我自己是个人。”
生而为人,你拥有过阳光下鲜活热烈的生命,拥有过不受拘束的思想与才学,见证了蓬勃发展的世间万物,也从嬉笑怒骂和鸟羽花香中匆匆走过。
不管生命之初,还是世界之末,人们都如此勇敢善良,努力生活。
怎么可能不热爱?
又怎么可能放得下?
唐靖西伸手推开面前的门板,他想,所以哪怕这世界再虚伪,它也是人类的避难所,而不是创造痛苦的失乐园。
木门背后的房间比走廊更暗,跟正中摆着座梳妆台,椭圆形的欧式镜面正对大门,瞬间与手机电筒形成强反射。
唐靖西不舒服地移开视线,举起手机照向墙面。
除去木门所在的入口,其余三面墙壁上均挂着无数张人脸。
时隔数月之久,那些脸早已高度**,化作一滩滩粘结恶心的烂肉,尸水乌黑粘稠,稀稀拉拉地凝固在墙壁或地板上。整个房间通风极差,恶臭扑鼻,呛得人眼眶酸胀。
唐靖西掩住口鼻,强忍不适进去检查。
房间本身专为展示脸皮设计,沿墙面依次排开两行石膏头模,而那些切割整齐的脸则被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模具表面。脸模的右下角安置有亚克力牌,插嵌在透明材质下的白卡纸详细标注出原主的组别、国籍、性别和姓名,又根据死亡时间不同而特别备注有保鲜日期,以便供人挑选和佩戴。